走著走著，拂煙到了城樓附近不遠的一處墻角下，一手摸著墻面，嘴角不由自主浮現一抹笑意。當初她與莫非就曾在此處一同吃過宵夜，只是時光不再，那段日子也落入了回憶。

“在想什麽呢？”熟悉的聲音從背後響起，不必回頭拂煙也知道是誰。

閉目感受著夜晚的靜逸，迎面的風沙也多了幾分熟悉，“你還記得這個地方嗎？”

莫非走到拂煙身邊，一手將拂煙的手緊緊握在了手中，“記得，只是那位做羊肉清湯面的老師傅已經離了城，你就是想吃也吃不到了！等戰事結束了，我便帶你去南銘尋那老師傅！”

拂煙笑著搖了搖頭，“不要緊，也並非一定要吃的！當年那面攤也是別人帶我去的，味道是其次，主要是因為帶我去吃面的人！”

莫非側頭，“哦？看來一定是和那玉佩的主人有關了！”

“果然什麽事都瞞不過你！當年我與洛經年跟著師父一同到了漠北之地，我們親如手足，每每夜晚總會偷偷出來去吃碗羊肉清湯面。後來，洛經年跟著師父去了北羥，只剩我一人在天厥城，那段時間我也的確很是懷念他們。”

拂煙說著嘆了口氣，“不過，現在師父已經仙逝，年兒也為了西昆的覆辟做著努力。而我，也該好好過好我的人生路！”

莫非的手上力道又緊了幾分，“不論如何，我會陪著你一起走下去！”

拂煙將頭靠在莫非的肩上，心中一片溫暖。“我從未想過，會有一個人如你這般待我！呵呵，或許上天還是眷顧我的，否則我也不會遇見你！”

二人相互依偎的背影在這一夜如同耀眼的明星，照亮了彼此的心靈。因為有愛，彼此更加堅定。也因為有愛，才無懼任何困苦。

美好終究短暫，天亮的時候，再次起了大霧，風沙層層席卷著荒漠的土地。早就準備好的兵將，趁著北羥士兵還未有所防備之時，射出箭羽。被射中的北羥兵痛的大喊，四處亂竄。可目及的距離有限，根本分不清這箭到底是從哪裏射過來的。只是喊著，“東璃反攻了！”

這話傳到了傾城耳中，提著長劍就沖出了營帳，賈鶴才也驚訝的跟了出來。

原先一直在天厥城城樓下叫板的北羥兵個個被射成了馬蜂窩，僥幸逃回來的也都被射傷，這樣的反轉讓賈鶴才一時無措，可這無措也不過一時而已。

傾城眼中一冷，上馬就要帶兵進攻天厥城，被賈鶴才拉住了韁繩道，“將軍，千萬不要沖動，別中了他們的詭計！如今我們有十萬大軍，東璃人若是真敢反攻，也不會等到現在了！只怕是他們設下了陷阱，故意引我們上當。”

“軍師何時這般膽小了？即便是有陷阱，還能滅我十萬大軍嗎？小王子將天厥城交給傾城，如今拖了這麽許多日，實在有些對不起小王子對我的信任！軍師若是害怕，那便在營帳中休息，待傾城拿下了天厥城再出來也不遲！”

賈鶴才知道她是著急，可眼下不是著急就能夠沖動的。萬一真的中計，損失兵力不說，還得不到半點便宜，反而失了鬥志與士氣。一軍之中士氣最為重要，若沒有了士氣，必將兵敗，兵敗則這一統天下的願望必然受挫，這可不是開玩笑的。

賈鶴才拉住韁繩，面色清冷，“若是將軍此番前去，必然中計！別說拿下天厥城，只怕會損失慘重，讓將士們失了士氣！我看傾城將軍還是莫要心急的好，否則不僅僅是將軍無法向小王子交代，我也無法向小王子交代了！”

傾城眉心輕皺，握著韁繩的手一松，翻身下馬，看著前頭傷亡慘重的北羥兵，沈聲問道：“那依軍師之見，我們應該怎麽做？難道就這樣任由東璃人的欺淩嗎？”

“自然不能，不過也不可以大意！這天霧氣大，風沙大，東璃人想要趁著這個空檔進行反擊不過是垂死掙紮！眼下他們就是貪圖一時的有利天時，不如先看看再說！”

“軍師的意思是，他們不過是虛張聲勢？”

“是不是虛張聲勢，看看就知道了！只是貿然進攻必定要吃虧，他們既然想要誘敵深入，我們何不也埋伏起來，等他們攻入，赤身肉搏我們總不會輸的！”賈鶴才淺淺一笑。

傾城也不是糊塗之人，聽完賈鶴才的分析，也對東璃突然發起的反攻倍感懷疑。前方道路不辯，就這樣沖到了敵人的領地上，搞不好真會中了別人埋伏。當下便點了點頭，吩咐了下去，命眾人在天厥城外十裏地處埋伏著，沒有命令不得擅自進攻。

城樓上的人看著城樓下的境況，也是微微一笑，“看來煙兒說的不錯，這個賈鶴才過於小心謹慎，這次還真的上了當了。你看，北羥人不但沒有進攻，反而退後了十裏地。”

“我與這人也見過兩面，雖不曾深交，可看得出來，他的城府極深，疑心極重。這倒是方便了我們出城！接下來就要看左將軍的了！”拂煙側頭看了看莫非聲旁的左翼海。

只見左翼海早就摩拳擦掌，近日來的憋屈早就想要好好討還回來的。聽拂煙一說，即刻應道，“莫侍郎，拂煙姑娘放心，這一次，只要北羥人敢來，我一定讓他們有來無回！”

莫非笑著搖頭，“太子殿下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，無心帶著太子殿下一路向東，其他暗衛也分了好幾批，幾路而行。咱們也是時候該出發了！”語畢，深深看了莫雨一眼。

莫雨似有話要說，可終究什麽都沒有說。不知何時站到了拂煙身側，小聲道了一句，“拂煙姑娘，公子就拜托姑娘照顧了！”

這聲音不大，剛好只二人能聽見，拂煙微微點頭，“放心吧！我一定不會讓你家公子有事的！對了，也記住我與你說的話！”

莫雨亦點了點頭，“莫雨明白！”

天厥城的城門被打開，趁著北羥人沒有發覺，趙厚已經離開，莫非和拂煙樓錦書帶著幾人也溜出了城。此番去泗安城，路途遙遠，艱險異常，一路追殺必不可少。拂煙已經做好了心裏準備，上馬之後，回頭看了一眼黃沙漫天的天厥城，用力夾了夾馬肚子，揚鞭而去。

前路如何沒有人知曉，但此去，所有人都帶著決死之心。

朝陽撥開雲霧層層疊疊的透出光芒，一路疾馳，沒有人敢停留片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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